劳累的老父:
你好!
在十几个春秋交替之中,我渐渐长大了,你,也悄无生息地衰老了。沉重的工作压力与繁忙的学业让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度过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拥有那样的欢声笑语了。
那根精致的鱼竿恐怕已被你尘封许久了吧,那家渔庄的小径上也已不知多少月没留下过你的脚印。我曾陪你去应酬吃饭,饭桌上虽然是你来我往、谈笑甚欢,但在那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之间,我看不到你眉宇间的快乐、眼神里的惬意。有的只是你被酒精麻木过后毫无色彩的双眼,被血液涨红的脸颊,以及那一身熏人的酒气。
这是一个和从前大相径庭的你。那时候,每到阳光铺满天空,你就会扛起鱼竿与那几个老友一起在渔场上一决雌雄。几个人如树一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池塘边,天宇之下只能听见风吹过草地的声音,每个人的双眼都死死地钉在池塘上,只有鱼钩的颤动才能让你们惊呼。到了傍晚,煮上白天钓来的珍馐,酌一杯小酒,颇有古代以文会友之意蕴。在这里,我看不到世俗的虚情假意,只有真心朋友的赤胆忠心。
那晚应酬完了回家后,借着酒劲,你在家里又唱又跳,看起来似乎令人啼笑皆非。但我知道,那是你在无意识中揭下生活中所佩戴的面具,将心底那种积压了许久的情感释放出来而已。作为你的儿子,我看见这般心灵劳累的父亲,我很心痛。
从前,书房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墨香,那时候你常铺一张宣纸,拿着大大的毛笔十分潇洒地挥毫泼墨一番,引来年幼的我的声声赞叹。可如今,书房里却被烟味所笼罩,一层一层惨白的材料纸堆积在上面,宣纸早已不见踪迹。我曾不止一次深夜里听到来自书房的你的叹息声,那道尽了你心中的疲惫。那些规规矩矩的毫无营养的套话又怎能唤起你对写作似火的激情?你苦恼时那青色的烟雾让原来那个开朗真诚的父亲越来越遥不可及。
父亲,为什么不停下你匆匆的脚步,奋笔疾书的笔尖,重新扛起那熟悉的鱼竿,在池塘边,放开一切世俗的纷扰,在宁静的天宇之下重新做一回自己呢?
爱你的儿子
××××年8月